林春江‖在城市游走的鱼

◎林春江

我是一条鱼，在城市游走的鱼。

坐在光滑的木椅上，银色木桌上搁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端起桌端的醋瓶，倒进些许，黑褐色的液体，注入碗里，眨眼被稀释。淋上几滴辣椒油，撒上一撮青色的葱末，丢进切成几截的翠绿的香菜，雪白的面条，乳白色的汤液，配上几滴红艳艳的辣椒油，颇为蛊惑人。挑起面条，热气喧腾，放下筷子，瞅瞅四周，“铁记拉面”馆里食客不多，三三两两的，分散而坐。无人喧哗，惟有稀溜溜的吃面声。十一点左右，食客渐渐多起来，人声鼎沸。坐在一隅，挑起一根面条，慢慢送进嘴里，爽滑，劲道，耐嚼，那长长的面条，纠缠在一起，仿若世间的三千俗事。有人边吃边看手机，有人唏哩呼噜的大口吞咽，有人边吃边交谈。默默地咀嚼，没有人来打扰我，也不用在乎谁，一个陌生的地方让人自得，也让人自怜。

走出面馆，一股炙热，瞬间将我包裹，马路上，车水马龙，行人打着遮阳伞，匆匆而过，黑色的沥青路似要融化，蒸腾起一股股热浪，空气里氤氲着热腾腾的气息，吸几口，觉得肺叶都要着火了。仰起头，危楼高百尺，仍然挡不住毒辣的阳光，低着头，小心行走在树荫下，就像猫贴着墙根走路。一个老翁，斜躺在树荫下的一个藤椅里，微微眯眼，干枯多皱的脸上，淡然而平和；高瘦的少年，穿着白色防晒衣，戴着耳机，快步走过，青春洋溢。四个身穿短袖白衬衫浅蓝色九分裤的年轻人，朝着“金融大厦”疾步而去。裹挟在人群中，快步迈过斑马线，行人攘攘，眨眼各奔东西,仅余自己踽踽独行。忽然想起，年少时，很喜欢的事情，便是，一个人独自坐在山头，欣赏落日余晖。喜欢每个芙蓉夕醉的时刻,天边的一抹晚霞,嫣红欲滴，仿若要溢出红色的琼浆,四周静寂,静得使人心中升起一缕别样的情愫。晚霞映红了山头，几缕云彩慵懒飘逸，几只鸟儿振翅飞往沉沉暮色里，天地间，如梦如幻，静谧安详，勾勒出一幅唯美的画卷。       

每个孤独者的背后，都有一颗滚烫的灵魂。司马迁忍受孤独，成就《史记》；鲁迅屡遭非议，更显伟大；牛顿囿于孤独，发现万有引力；康德安于孤独，一辈子没走出哥尼斯堡，却写出了《纯粹理性批判》，全世界的哲学家都认真研读；米开朗琪罗一面为教皇工作，一面遭受诘难，创作出《创世纪》和《大卫》等不朽名作。也许，孤独，将使人更清楚的认识自己的灵魂，审视浮躁的世界，从而获得心灵的宁静，成为一个有赤子之心的人。记得刚考上大学那会儿，每逢周末，就闲得抓狂。宿舍里冷冷清清，凄凄惨惨，一屋子的人，这个去打篮球，那个去逛商场，更多的是去参加各种社团活动。像一个幽灵一样，在偌大的校园里游荡，舞厅里灯光迷离，体育馆里吵吵嚷嚷，逡巡一会，便觉得无聊，不如到南区图书馆坐会儿。走进去，书香怡然，人多却静，轻手轻脚的，巨大的书柜群蚁排衙，指尖轻轻滑过包装精美的书籍，心底升起莫名的颤栗，找寻一本自己喜欢的书，觅一处临窗位置，坐下来，仔细翻阅，文字是心灵的救赎，文字是解忧良药。周国平先生说过，阅读是与大师的灵魂交谈。惟如此，灵魂慢慢得到滋养，才渐渐厚重、强大起来，找到自己的精神家园。

我是一条鱼，游走在大街小巷，游走在滚滚红尘，前方的路，遍布荆棘，羁绊我的脚步，迷茫我的视线，或许，前途坎坷，命运多舛，个中辛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仍将，奋力前行，从不依靠，从不寻找，红尘炼心，俗世磨性，总有一天，守得云开见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