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蔡晓芳
等了千年的雪（组诗）
◆阿怡
她一直缄默不语，从不凋零的笑容
被镜框挤压得变形的身子
这是她遗留在尘世
的表情
每一次我扶起她，喊着她的名字
案桌上，那些燃着的香灰，就轻了
一粒粒
茫然无措地落下来
我的喉咙越是哽咽，香灰就落得越多
仿佛我一再深陷的悲痛
她也正在经历着
◆草庵寺
1
梵音被风吹落
祥云在池里打坐，这里是它们朝拜的庙宇
那些分开了肉与身的黑釉碗
光亮在枯井更深的内部
青苔深陷岩石缝里，被挤压，弯下骨头
但不再起身，面对人间的苦难
每一个方向都能抵达彼岸
2
端坐莲坛
双手相叠平放，背雕毫光四射纹饰
在草庵寺，随意掏出一块章节
都可以用来描叙一场宋朝明代的清霜
庵前的摩崖石，内心平静
其实彻悟，就在一念之间
当暮色泅渡暮色到对岸
木鱼用神谕收拢了尘世的喧嚣
◆旧伤
昨天的誓言，变成了今天的寓言
我所害怕的那种黑
像此时， 天空中茫然无措的黑
找不到方向， 一个影子
被整夜的雨水悉数打碎
凋零的花瓣， 已不成形状
被秋风吹过来，吹过去
如同撕裂的旧伤
怎么包扎，都止不住血流
几颗白色药丸
要如何解救 ，在爱里死过的人
与这个深秋的病症
◆大风吹过
千万片叶子，一片拥着一片
千万颗果实，一颗紧挨着一颗
轻盈地或是决绝地，落在雨里，风里
都是耀眼的悲伤
伤口开裂处
总能触到血液里的暖
它们一生骄傲地站立在枝头上
唯有为爱，愿意粉身碎骨
◆等了千年的雪
所谓诺言，悬而未决
等了千年的雪，从未如期而至
克服自己的无望，要多久
等待剧情的发展和结局，要多久
等到梦醒时分，要多久？
几粒凌乱的句子，像雪花飘过来
又飘过去，一边堵住我的退路
一边不让我有多余的念想
很多时候，我仍不思悔改
其实，这和没有起落点的云梯
没有什么不同
我一度忽略了它的本质
其实来与不来，绽放和凋零
都在转瞬即逝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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