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不得

糊涂不得

几年前，偶然看到地摊上有售郑板桥手书“难得糊涂”的条幅，不免喜不自胜，乐不可支，购之回家，悬于客厅之内。闲来琢磨一番，颇有所悟：郑公虽曰“胡涂”，其实内心明白得很，假作糊涂，假痴不呆。所谓耳不听心不乱，眼不见心不烦，索性装聋作哑，乐得内心平和。这也许是“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的一时激情之辞，但却是封建社会的文人墨客在坎坷的人生路上领悟到的为人之道。

近来再仔细琢磨这句名言，忽有一种新的发现。若也用四字言之，则是糊涂不得，若要再细细地分述之，则有以下三层意思：

其一是人生在世很难做到时时清醒，天天明白。孩提时代，一片童真，淘气时堵烟囱、拔气门芯、捅马蜂窝的事且不说；人上了岁数记性差、忘性大、颠三倒四的事也暂且不论；就算年少气盛、血气方刚，甚至到了“知天命”的岁月，随波逐流干傻事中，糊里糊涂跟着走的事也是十分常见的。放眼纵观，千百年来，坚持真理不媚俗，坚守正义不邀宠者能有几人？如此看来，人生在世实在是难得清醒。

其二是糊涂不难，且大有人在。那些不喜读书，不爱看报，腰上钱包鼓鼓，胸中点墨全无者，是否该排在糊涂之列；那些总想把天下的名利都争到手，机关算尽，丑行累累的人，是否能算是聪明人？那些见了高官巨贾，满脸堆笑，极尽攀附之事，用尽阿谀之招，但若见了平辈晚辈，便傲气十足，架子好大，矫揉造作，令人作呕者，又该作何论？

其三是糊涂不得，清醒不易。如今正值世纪之交，社会飞速发展，情况瞬息万变，如果糊里糊涂，如何适应时代的潮流？如果醉眼朦胧，如何托起二十一世纪的太阳？人活在世上，是不能没有理智的。譬如饮酒，首先要明晰几点：一是这酒该不该喝？二是这酒该怎么喝。三是这酒该喝多少？倘若不管三七二十一，任性胡来，见酒便喝，饮之无度，当司机的迷迷糊糊地撞了人，或搞出个“人仰马翻”；当保安的，昏昏沉沉，让盗贼如入无人之境；当教师的，上课满嘴酒气，一派胡言。当干部的忘乎所以，随便地接受他人的不义之财……这一切一切的糊涂，如同在望乡台上唱歌，不知死到临头，既让人啼笑皆非，又让人扼腕叹息。

再比如说，有人来函称某人已登入某世界名人录，现在征订其名人大作，多订者可自然成为某名人研究会成员。面对如此炫目的“桂冠”，该否慷慨解囊！看来又是糊涂不得！清醒者应识破骗局，当一回“铁公鸡––––一毛不拔”。

行文至此内心颇有些忐忑不安，也许我曲解了郑老先生的原意，但严酷的现实告诉我们：不是难得糊涂，而是糊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