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上寒灯

在我没有电瓶车也不会骑电瓶车的时候，我就听说这样一句话，有电的时候，你是车的大爷，没电的时候，车是你大爷。在经历了一次次半路没电之后，我想我欲哭无泪的表情包可以卖钱了，什么你大爷，我大爷，都汇成一条肮脏的河流，里面游着一尾又一尾鱼，鱼的名字无一例外，都叫，草你大爷。是的，在离家四十里的地方，我的电瓶车又没电了。我草了几次它大爷，又猛踹了它 几脚，任由它可怜巴巴的趴在路边的泥土里。这一次，我真的不想管它了，我背对着它，招手打车，出租车停了，我的手搭在了门把手上，停留片刻，我还是没有把自己弄上车，不知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促使我回头了，把目光降落在陪伴了我两年多的伙伴身上。背负司机一声傻比，我坚定的向我的伙伴走去。突然想起作家六六的话，东西坏了，急着去修，关系坏了，为什么就不能修理?没错，在和这辆电瓶车相伴的两年多的日子里，虽然吃了不少断电和爆胎的苦，可大部分的时间里，它带给我的是快乐，我们的关系是和谐且两情相悦的，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再容忍它一次，再珍惜一次，我们的老关系。因为一直把面子看得比性命还重要，我并不敢随便敲门打扰人家，无奈，只好找了一家饭店。天色已晚，饭店老板开灯迎接我，老板问我几个人，因为一直把面子看得比性命还重要，我也不敢说只有一个人，因为以我这么好面子的人是绝对不会只点一个菜的，两个人，我答得很响亮。老板也很自然的把我引向展示柜，还没等我做出选择，老板替我做了主，两个人，三菜一汤正合适，我点点头，并且听从了老板的推荐。老板烧菜去了，老板娘拿出两个一次性餐具，我实在坐不住了，待会要是喊不来一个人，这两个餐具，岂不是要打我脸。我掏出手机，划到手机联系人的界面，一页一页的翻，越翻心越凉，这么多年，我几乎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几乎从不和人交往，突然打去一个电话，约人吃饭，且又是在这样稍显寒酸的小排档，似乎也不合适。就算人家给面子来了，如果知道了我请他吃饭的原因，为了给电瓶车充电，人家估计要骂我神经病。好吧，我就是这样的神经病。一再犹豫，正好手机没电了，电话终于没能打出去。可是为了，化解尴尬，我夺门而出，在店门口，大声的讲电话，老王，你没空啊，怎么不早说，好了，下次，下次再请你，下次一定要赏光啊!打完假电话，我如释重负。老板娘也很上道，一句话也没多问，就收回了多余的那一套餐具，老板更上道，问我还剩两个菜要不要烧，因为一直把面子看得比性命还重要，所以我不假思索的说，烧。我是不能喝酒的，几乎一杯倒，且是啤酒，可是因为好面子，我还是点了一瓶啤酒，自斟自饮起来，此时店里一个人没有，只有座上一盏寒灯，迷迷糊糊的盯着我，嘲笑着我的丑态百出。忽然想起两句古诗，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望着对面空空荡荡，我的心像蹦极一样失重，这样的酒算是闷酒吧，这样想着，眼睛不自觉的湿了。老板上齐了菜，离开了厨房，站在我身旁，递了一根烟给我。老板，你这红烧鱼块啊，芡勾得好啊，又匀又亮。老板见我讲出了行话，问我是不是干过厨师，我笑笑，摇了摇头，我死鬼老婆很会烧鱼，唉，你今朝烧的这个味道好熟悉啊。老板递了一包餐巾纸给我，很礼貌的叹了口气，不再打扰我。我喜欢一个人在人群里走路，喜欢一个人在喧闹的饭店里吃东西，今朝这样在一个夫妻店里被一对夫妻默默无言的盯着吃饭，真的好不自在，好生难过。突然，又有一个不自觉的念头，涌上心头，老板会不会怀疑我吃霸王餐，毕竟我这样一个人在小排档里吃四个菜是不正常的。老板，多少钱，205，5块就算了，200吧。我慌忙掏钱结账，生怕让别人当成了骗子。都说喝闷酒容易醉，这是怎么了，我这一杯接着一杯的，却越来越清醒。寒灯把通向回忆的路照的亮如白昼，那些放浪形骸的日子，坐在怀里的如花的姑娘，放飞自我的赌场里的兄弟。幻影佐餐，幻听下酒，我无心饮食，我专心等待，等待下一个食客的到来，等待电瓶车充够足够我回家的电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