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上的谢顶开始,到两鬓白发的不断扩展延伸,时光那双无情的巨手,不知不觉已把我推进了老人的行列。
在不经意中发现自己已步入暮年,虽然心中涌出了一丝惶恐之感,不过又让人不得不有所感叹,上天如此安排世上之人,不分高低贵贱,谁都必走那条生老病死之路,这还真是天下人难得有的一件绝对公平之事。
从离开学校步入职场,已经度过了四十多个春秋,这一切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一样,让人感到晃然若梦。
本人性格使然,从未有过当官的欲望,也没有兴趣和胆量,冒险投身商界去求富,但却有一颗爱躁动不安的心,不愿久过那种平淡无味的生活,总想凭着自己手中那可怜的一技之长,变换到一个新鲜的环境,似乎想去寻找那个其实世上根本就不存在的,让人没有烦恼的理想之地。好在那些日子文凭还吃香,手里有一块研究生牌子作为敲门砖,走南闯北,还不难找到一处较好的谋生地方。
让人感到可笑的是虽然我是从事力学工作,经常要进行设计计算,要让结构处于稳定的状态,但在现实生活里却让自己的生活经常发生变化,却是处在不稳定的状态中。
回首望去,在这几十年风风雨雨的人生路上,农场里放过牛,工厂里干过活,大学执过教,洋人手下挣过钱,真是岁月苍桑,人生百味。
在那漫长的岁月长河里,荣,辱早已被时间的流水冲淡遗忘,悔,怨已消泯,爱却愈发变得深沉。
这一生中很让我感到欣慰的是,上天给我安排了一个善良,能干的贤妻,那种不断变换工作地方的日子,也让她受够了折腾。一直以来,我在她心里的感觉,就如同她经常说的是一个永不安分,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
今日终于尘埃落定,多少年来那种奔劳的日子总算画上了句号,似乎可过上闲适而宁静的生活了。
每当夜深人静,我爱独坐在凉台的沙发上,当那清凉的月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映射在墙上,微风拂动,月影摇曳,人生岁月的一幕幕总爱浮现在我的眼前,儿时的旧宅,母校、游玩过的田野,小溪,那远逝的亲人和挚友,一切显得是那么清晰,一会儿似乎又变得朦胧不清,总是让人魂牵梦扰。
故地重游,旧貌依存,似曾相识,却又陌生,不免让人感到沮丧,我真怕自己沉陷到那怀旧的泥潭里。
其实哲人早就说过,一个人一生是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的,将过去的一切保留在回忆中更美好,因为记忆和现实的反差,会扰乱你内心的平静。
不过,我那颗爱躁动的心总是难也安宁,不知不觉中,那很早以前就沉睡了的文学热情,又重新被唤醒,写作的激情开始在心里涌动,原在少年时就曾做过想当诗人作家的梦,只是很快就发现自己不具有那方面的才能而放弃。
多年后的今日,当我提起笔时,仍感觉是那么的笨拙,仍不具有挥洒那鲜活文墨的才能。我想不管写得如何,至少还有一个忠实的看客,那就是多年相濡以沫的妻子。
今日,回眸自己的人生旅程,让我想起在少年时代,曾私下幼稚地写过一首题名为“墓志铭”的小诗,如果将其中的一句“他悄悄地渡过了他的第十四个春”更改为“他悄悄地渡过了他的一生”,那么这首诗仿佛在冥冥中真对我的人生轨迹起了一个定格的作用。
“墓志铭”
像那繁星之空的一颗星星
像那茫茫大海中的一颗沙粒
不聪慧
也不害人
不令人注目
也不令人憎恨
他悄悄地渡过了他的一生
流逝的岁月犹如幻影
愉快与悲伤
快活与恼恨
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迹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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