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花开又一年
6月21号回到老家，进门迎面看到石榴枝上花万朵，五月榴花照眼明，让人觉得心底通彻，清新润泽。春景抛开无处问，多谢石榴花又喷。石榴花开，染红了初夏的小院。石榴树上结的石榴真多，大大小小能有近百。大个的黄皮透着微红，让人看着欢心。那些完全花和不完全花夹杂着，如火如荼。完全花呈葫芦状花或筒状花，俗称“大屁股果花”；不完全花的萼筒呈喇叭形，称“钟状花”“尖屁股幌花”，不能受精结实。
这棵石榴树是母亲向别人要的小苗长大的，她先是在人家的大石榴树旁长出的小条经压条繁殖一年后，移栽到院子里的。母亲得了宝贝似的，每天精心照管着。那年大女儿才四岁。春天，石榴树奋力鼓出枣红色的嫩芽，煞是惹眼。又经过几年，石榴树开花结果，二女儿也出生了。邻居们都羡慕，俩女儿跟花儿似的。俩女儿都尝到了石榴的甜蜜。经过近二十年的生长，长到碗口粗。母亲对这棵石榴树一直关爱有加，有如对自己的儿女，而这棵石榴树长势旺盛，高度已超过红砖楼板小套房，对我们报以累累果实。
想到自己小时候，爷爷家里也栽着两棵石榴树，一棵酸的，一棵甜的。酸的开红花，甜的开白花。那时住的还是土屋，生活还很艰苦，煎饼是主食，见到陶阳煤矿工人的白面馒头直咽酸水。美好的生活只有寄希望于梦里，寄美好于未来。石榴花开，酸石榴枝上燃烧起一团团火焰，为新的生活点亮了希望。而甜石榴植株矮小，开的花少，但也迎风怒放，展示着生命的绚烂。小朋友都来家里摘下或捡拾“幌花”摘下把玩好一阵子，而我总是满怀期待从花开到花落，幻想哪天能有惊喜出现。待到秋高气爽，树叶泛黄时，石榴带给家人少有的甜蜜的享受。可后来那棵甜石榴树不知什么原因死掉了。让我怅然若失了好一阵子。花开花谢，岁月荏苒。因村子地下煤碳被挖空，造成地陷致使房子出现裂缝。经过十几年的交涉，整个村子集体南迁。
新房子统一规划，面积小，已很难栽下大果树等。而母亲栽下的石榴树一天天长大，母亲说石榴喜欢光照充足、排水良好的地方。石榴树长大了，遮住了夏天的骄阳，带来了清凉。而两个女儿和她们的表弟以及她二叔家的妹妹一起在树下快乐地玩着滑板，摔倒了、碰疼了也没人喊叫。母亲在一旁高兴地忙碌着。看到孩子们在树下你我之间快乐的玩耍，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而我们的生活也逐渐好转。两个女儿在奶奶的看护下长大。
为了使大女儿获得较好的教育和上学方便，妻子带着俩女儿租住在煤矿宿舍。而分离的日子多了，妻子和母亲分明多了些亲切感，而母亲活在一份深深地思念与忐忑之中。几年后，大女儿上了高中，于是，在县城买了一处小房子。我仍外出打工，回老家的次数更少了。远在他乡，遥望故乡，心里想着那棵石榴树。而秋后，红彤彤、圆溜溜的石榴满是诱惑。妻子必携带俩女儿回老家摘石榴，也是俩女儿和母亲很开心的日子。
而我尽可能地多回老家，看看母亲，家有老母是幸福的。在县城有座小房，在农村有个家，家中有个牵挂自己的母亲，这就是幸福。而自己每个月能行驶在家与工作的公司之间，能感到充实和满足。每次回到老家，迎面看到的总是那棵久违的石榴树。在我眼里，它已经是一个老朋友，无偿地带给清凉，无偿地带给甜蜜。世上谁还能做到这些呢？伸手摘下一片叶子，想把远去的时光抓在手中，连同无尽的相思，入我的梦境，我不忍离去。
大女儿考上大学，放寒假了。母亲由老家来看望。而玩手机上瘾的大女儿没有太理会母亲。母亲有些受不了，有些哽咽：晓艺也不理俺！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都是长不大的孩子！对我也这样。我强装欢笑，慢慢对母亲解释。我不得不承认，这是我教育的失败。
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样啊！母亲喃喃自语。老家我还给她留着石榴。这次急着来我忘了拿！我的记性不行了！刚说过的话竟又忘了。
老家的砖房子已二十多年了，出现了几条缝隙。每逢大雨，次次漏水，使用了水泥、沥青防水膏、防水贴……用尽了各种方法，还是漏水。
去年台风利奇马过境，把石榴树的纸条刮断了一些。我请了假回老家看望母亲。提前几次打电话与母亲，母亲的手机没打开，以前说太浪费电话钱，就只好关机以期能降低话费。值得抱着侥幸的心理骑着电动车回家。因台风利奇马的影响，天气已不太热，超不过31度。还好大门没锁，已知母亲在家，不由得一阵欣喜。忙敲门。母亲打开门，惊奇地见是我。
伟回来了！母亲微笑着说。嗯。我笑笑回答，并问了没开机的原因。母亲叫我对石榴树做了一些修整。母亲说大风刮倒了许多树，在她的要求下，我下午到几块地里看了看。母亲打开了一个小西瓜，让着我吃。母亲让我找到一个大冬瓜临走带着。还带上豇豆，又割下一捆韭菜。还有几个小丝瓜。你留着吃吧！家里又不多！我说。还有！你带着吧！母亲说道。
秋去冬来。又一次回老家。石榴树叶子全落净，苍老、弯曲的树枝像粗壮的手臂遒劲伸展。母亲拿出留下的几个石榴，让我尝尝。临走母亲给我装了很多萝卜咸菜，说是志河嫂子腌的咸菜，嘎嘣脆，很香。又给我装下两瓶韭花咸菜，说给弟弟一瓶。她说秋天买的韭花腌的咸菜。我说，颜色变了？母亲说，没有，还挺好的，隔着玻璃看不清。我对母亲说，你吃过真蜜，看看这瓶是不是真蜜？母亲问，多少钱？我没好意思说，网上便宜。母亲又要我带着几棵白菜。我说，太沉了，我不带了。母亲没再说什么。
这次回家还是做屋顶防水。母亲的背又驼了些，神态有些憔悴。自己在心里隐隐的痛逐渐清晰起来。经过一阵子忙碌，屋顶防水终于完成。
吃完午饭，母亲忙着收拾墙根的菜，要我带着。装上了好几种，豆角、韭菜、莴苣叶。莴苣叶做稀饭时加上，滑溜，很好喝。到家给我打个电话！母亲再次叮嘱。而我经常忘了。我现在明白了，有一种爱即使话语那么平淡，却总会暖到落泪。爱像一颗颗石榴籽，萦绕在我周围。
临走，我站在石榴树前，板片状的树皮开裂着，如同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伫立良久，思绪万千。如今的村子，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热闹，是那样的冷清。前邻居很熟的二叔因病意外去世，小儿子还没结婚。我看着周遭的变迁，眼睛噙着泪水。而迷茫的路途中，黯淡了四周的一切，心中仍在锲而不舍地追寻那个熟悉而又好似迷失的方向。年复一年，花开的日子，总是在我不经意的回家间隙就一晃而过。过度地追寻他人的脚步，都不知道到底错过了多少美丽。很多的时候，我们都在拼命向一个完美的方向努力，很后却发现舍本求末。
目睹一场花事，经历一场四季轮回，心里又装满憧憬。石榴花开又一年。将时光贮藏在记忆中，刻骨铭心，尤其是石榴树旁母亲那忙碌的身影和孩子们无忧无虑玩滑板的快乐情景……
（作者注：原创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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