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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香姑娘

来源: 常识文学汇 时间:2021-06-24

丁香姑娘

急匆匆的走进教室,来不及喘息,从桌兜里掏出书包。身边凳子滋啦一声,辫梢随着头的转动甩到我的脸上,我就知道,丁香姑娘又要去擦黑板。

那是我的同桌,一个特别腼腆爱娇羞的姑娘。每天不多的对话总是细声细气,一头浓密的乌发总是编成垂落去腰下的麻花,随着步子一左一右的扭动着,那是上学路途中吸引男同学的一道风景,几年中几乎没有改变过。

那时候的我们已经过了懵懂的年纪,花苞般的汲取吸引目光想努力绽放的自己。我学习还算可以,在同学中人缘好,能够团结一大帮的同学,于是老班找我谈话,让我在班长和团支部书记中挑选一个。我毫不犹豫的挑选了团支部书记这个角色,感觉新鲜好玩,班长这个角色小学已经担任了四年多,在内心里没有任何挑战性。

我们平常的时间都给了卷子,习题,背诵课文,各种辅导题。每个任课老师在自习时间都会强调自己学科的重要性,然后留下卷子,全然不管我们缺乏的就是睡眠,堆满试卷的桌面不够用,奋笔疾书的时候,我的胳膊肘会占领同桌的领地。同桌会小声哼哼几声提醒我,我沉思在习题里不去理会,同桌就会用胳膊肘小心的碰碰我的胳膊肘,我触电般的收了回来,几分钟后又会犯错,事后细细思量,同桌的胳膊肘为啥不会过来呢?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学校的实验楼前是一大片空地,种植着各种花花草草,有一株不起眼的灌木状的花树,每年夏季会开出成簇、抱团的小白花,每当微风吹动的时候,花香会飘入鼻子,洒满整个教室。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扭转头环视一周,只有我注意到了,同学们都低头认真思索,满教室的笔尖和纸张的摩擦声。

我用钢笔敲敲低头的同桌,同桌斜着眼瞪了我一下,我指指窗外,用力吸气,同桌理解了我的意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身子,用手捂住了嘴巴,想来是将吸入的香气想留在嘴巴里长久的回味。然后对着我甜甜的一笑,我知道她理解了我的意思。丁香花开的更热闹了,我仿佛在她的发辫里也能闻到丁香花香。

我淘气的心又开始蹦跳,我利用上厕所的机会,跑去丁香树下窃取了几朵丁香花,偷偷的插在同桌浓密的发辫上。放学了,我远远的跟着她,夜色已经将小城湮没,昏黄的路灯努力的眨巴着眼睛,想看清经常走过的小姑娘今天怎么变的如此清香。几位行人很好奇的跟了几步,歪着身体努力的吸气,几位护花使者比往日走的更近,我只看到同桌脑袋后的发辫晃动的幅度更大了,加快了步伐。想着同桌回家后发现辫子上花朵跳脚的样子,我呵呵笑着,连蹦带跳的回家了,那夜,我睡的格外的香,梦里都带着丁香花的香味。

丁香花开了三次,我们经过千军万马的厮杀,能过独木桥的寥寥无几。我的分数刚好够定向委培分数线,在做教师和委培之间我选择了定向委培。我匆匆忙忙去校园和丁香树告别,枝头的丁香花已经不多,香味比往日淡了许多。只知道丁香姑娘也没有上线,也许躲在一处皱着眉头扭她的麻花辫呢。告别了丁香树,告别了小城,告别了丁香姑娘,从那刻起,我踏上了不一样的人生。

在古城我开启了飞扬的人生,渐渐的丁香花的香味淡去了,偶尔课余看看同桌有没有麻花辫,也不会有辫梢扫过我的脸庞,丁香花姑娘的影子也淡去了。只有上学中途回去小城,从同学处得知,丁香姑娘和她们一样重新走入课堂,我踏着月色走进熟悉的校园,郭沫若老先生题写的牌匾依然是那么耀眼,教室里灯火通明,鸦雀无声,我站在她们教室外,透过窗户,搜寻到了丁香姑娘的身影,齐腰的大辫子依然听话的放置在一侧,钢笔头顶住下巴,小鸡啄米似的微点着,就知道又遇到了难题。估计现在的同桌是不会在她的辫子上插上丁香花的。我呆呆的站了十几分钟没有打扰,我微闭着双眼,沿着熟悉的香味,怀着一颗虔诚的心,告别。

没想到这次是真的告别,二十多年的岁月,丁香花离我远去,丁香姑娘也几乎没有了消息。每当走过百花开放的季节,鼻端萦绕着各种花香,可是,那个挥之不去的丁香花香在哪里?在我的心里?在我的梦里?在我回头寻不见的记忆里!

我成家了,将工作几年的积蓄花的干干净净,好面子的我没有给好朋友说过自己的难处,包括家里人和爱人。因为身体的原因,爱人住院需要做手术,那时候的我就怕会有不可预测的后果,微薄的工资恐怕难以应付高额的医疗费。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几次拿起电话不知道该给谁拨电话,我不会要家人的一分钱,因为他们都不容易。夜里,我在被窝薅头发,给医院的几个朋友打电话了解具体情况,就怕活检的结果是我接受不了的。

第二天起个大早,满脑子的人民币,这时候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来电显示是外省的电话,一个柔柔的声音回响耳边:“你还好吧!”我的心里如同火炮炸响,熟悉到陌生的声音。思维好像不清晰了,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到耳朵那边。“听说你很近遇到难处,需要帮助你就吭声,咱们老同学不必客气。”我是瞠目结舌,难道你是田螺姑娘?或者修仙有成,一直没有联系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站起来,环顾公交车上的乘客,没有一个熟悉的。

我还是坚持维护男子汉的自尊,吱吱呜呜中拒绝了丁香姑娘的好意,从那一刻起,我的心不在急躁,面对一切问题都很平静和冷静的面对,因为我知道,命运给予我不薄,我的生命中总会有一缕花香相伴,也许我永远不知道你在哪里。

丁香花开季,我都会去丁香花树下静坐片刻,回味人生中难得的温暖。人生路途多艰难,可以说尝遍了人生的酸辣苦甜,人情冷暖,眉高眼低。每当我的情绪颓废到极点的时候,感觉黎明的曙光遥不可及,那缕丁香花香就会及时从心底闪现,就像初春的薄雾般轻轻的,轻轻的将心包裹,由内而外的包裹,灼烧和干裂的伤口润湿了,弥合了。死灰般的情绪也复苏了,萌发了,从那堆砖石瓦砾中长出了希望的小苗。

那是远方的丁香花播种撒下的种子,在这个荒芜的季节里,在我的心田里发芽,长高了。

从此,我的心中就会有一颗属于自己的丁香树,每时每刻花开的丁香树,时时刻刻温暖我的丁香花香,时时刻刻相伴的丁香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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